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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人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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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人淚

一路上,婉娘都急的不行,好說歹說勸著晞嬋先去處理傷口,都說不動她。

也只好跟著晞嬋寸步不離,直奔那座閣樓。

一直到上了四樓,婉娘才在門口守著,深深地無奈嘆了口氣:“女郎這是又脾氣上來,在賭氣啊。”

她打小就跟著晞嬋,自是清楚這小姑娘的脾性。

若是有人顛倒黑白,刻意說什麽,又或是晞嬋自個兒犯了錯,就會同自己慪氣,將心裏感受藏的嚴嚴實實,口上卻說著與之相反的賭氣話。她更願意相信自己,而不是相信別人會完全信任自己。

因此每回心裏不舒服,都從來不讓他人知道她心裏到底是怎樣想的。到底謠言詆毀下真實的她是什麽樣。

若不信,就懶得解釋哪怕一句半句,隨便那人怎麽想,她甚至會用反話來讓那人啞口無言。

這樣的性子,看似驕橫,實則最為敏感。

正想著,突然有人拍了拍婉娘的肩膀。

她驚嚇回頭,發現是一張生面孔,那女郎怯生生的,望了望裏面,紅著臉問她:“您是晞嬋姑娘房裏的人吧?我在樓下瞧見四樓燈燭亮了,就上來看看。不知這麽晚了,晞嬋姑娘怎上四樓來了?”

說著,她又皺起眉,小聲咕噥了句:“我記得四樓一直是鎖著的,今日怎麽突然開了?”

婉娘先問:“我沒見過你,是新來的?”

那女郎笑應:“才來兩日。”

婉娘忽然想起她那句話,思忖一番,還是多嘴問了:“方才你說四樓一直是鎖著的?”

四樓她家女郎記著君侯叮囑,從不曾上來過,她也從未聽人提起過,四樓還加了一把鎖。只以為僅有閣樓平日用玄鐵鎖著。

“對呀,”女婢一笑,滿臉疑惑,“我是聽府上老媼們說的,這幾日她們不知道起了什麽興子,一直在說這閣樓的事兒,弄得我也好奇起來,就多問了些。昨日我好奇來瞧了一眼,還是鎖著的,現在居然開了。我還以為是君侯回來了。”

婉娘略一沈思,忙問:“你說的那鎖,是鎖在何處?”

“您怎的這樣問?除了鎖在門上,還能鎖在哪裏?”女郎被逗笑了。

然婉娘心中卻大驚。

不妙!

她家女郎手中的鎖,可不是開這門的鎖!

門卻湊巧在這時開了。

她“哎呀”一聲,慌裏慌張地就往裏面跑去,那女郎見她神色奇怪,撇撇嘴,就自顧自下樓離開了。

木板搭成的樓梯上,黑漆漆的。沒有點燈,沒有月光,兩道身影在完全黑暗的地方摸索著,急匆匆往樓下跑。

婉娘在前,晞嬋在後。

兩人互相攙扶著,沒有一瞬停頓地往下跑,仿佛身後追著洪水猛獸,發額間都急的有了汗意。婉娘時不時回過頭,低聲催促:“女郎快!”

晞嬋慌亂之下,踩空了一個臺階,頓時沿著硌人的階梯滾下五六階,後腦勺撞在欄桿上,聲音沈悶。婉娘保護不及,顧不得驚慌大叫,失聲地直奔下去。

她將昏沈的晞嬋扶起,急的連連喊叫,卻都沒有回應。

正當她打算心一橫去喊來仆婦時,晞嬋悠悠轉醒,低低喚了她一聲。

“婉娘......我們快走。”

婉娘擦擦淚,心中酸澀無比,仍是忍不住嘆了口氣。默默地將晞嬋攙扶起來,讓她依著自己,兩人盡快地往閣樓外走。

哪知即便她二人緊趕慢趕,閣樓外還是燃起了熊熊火把,照著微亮的院子,晨光被烏雲擋著,一絲不透。

看樣子府上所有人都到齊了,將閣樓團團圍出。

見她二人,陸夫人笑哼一聲,勾唇譏笑,道:“晞嬋!你且說說,為何你房中書案上有一詩筒?和覃兒放在四樓的那只一模一樣。他那個可是自己親手打磨制成的,樣式有其一未有其二。我好心讓趙媼去尋你,告知眷寫內容有錯,卻不想竟發現這等醜事!”

晞嬋面色蒼白,但小臉依舊堅韌從容,她錯開身側婉娘,自己站穩,看定陸錦繡眼中的自信得意,悠悠開口:“事情到底如何,你比誰都清楚。”

陸錦繡撥弄指甲,不慌不忙地道:“我自是清楚。”她擡眸,睨笑,“方才不久,我還懷疑你二人手腳不幹凈,不成想現在就鐵證如山,怎會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晞嬋是何品性?”

緊追其後的,是李甄窈的大罵:“我早知你不會安分!”她仍舊同晞嬋初見時那般,著一襲鵝黃裙裾,此刻站在她母親面前,對著晞嬋環臂冷笑,“穆刺史不愧是卑鄙慣了,連她的女兒也跟著卑鄙,好好一個女郎,竟覬覦別人家的東西,你們穆家上下,也就穆公子能看!”

晞嬋皺眉,正欲說什麽,李甄窈看出,立即拔高音調,堵住她的話,抱起園裏一塊石頭,氣紅著臉,氣勢洶洶地走回,旁人見她這架勢,嚇的連連後退躲開。

她像是怒不可遏,一邊大力將石頭朝晞嬋砸去,一邊撕破臉皮,憤憤地道:“虧我以前瞧你安分可憐,多加體貼,不成想你穆家除了穆公子當真一鍋老鼠屎。阿兄不在,你就打起四樓的主意,怎的?以為裏面藏著我阿兄的弱點?晞嬋,你就是個穆家派來的奸細!”

石塊飛來。婉娘不顧一切地上前護著晞嬋,臉上血色盡失。她家女郎剛從樓梯上滾下,如何受的住這一擊?!

晞嬋見此,卻是念著婉娘年紀大,傷筋動骨不是鬧的。也毫不猶豫將她向後轉,自己用背擋下了那個讓人躲閃不及的石塊。

陸夫人大笑,道:“好一對惺惺相惜的主仆,旁人看了,不當還以為是我李家欺人太甚!甄窈,你且退下,不可再亂來!”

那邊的晞嬋卻早就倒靠在婉娘身上,幾近昏迷。

婉娘望著偌大院中,分明火光明亮熾熱,卻如深淵,恐怖如斯。逃,不知道該往哪逃。救,不知該怎麽樣救。她悲痛萬分,無奈郁悶,卻只能望著蒼天,老淚縱橫。

走不得,救不得。

她抱緊懷中的美人兒,冷眼瞧著她們李府上下,道:“我家女郎連一句解釋的話都不曾說出,你們就接二連三堵口作難,咄咄逼人,也不過如此了!”

陸夫人嗤笑,道:“鐵證如山,有什麽好解釋的?還不來人,將她二人轟出去!”

當即有三五個仆婦上前,拉扯兩人。

婉娘一面流淚責罵,一面死死拉住懷裏嬌容蒼白的晞嬋。

拉扯間,晞嬋頭腦清醒了幾分,撥開蠻橫的仆婦,直直地瞪向怡然自得的陸錦繡,口氣即便虛弱,卻清晰有度。

“四樓昨日未開,黎明時分卻開了。原因你們各個心中有數!我眷寫時,習慣在一卷後面記上時辰年月,最後一卷是老子的《道德經》,夫人大可去派人拿來看看時辰,從您把暗格鑰匙給我開始,再到如今你們四面圍堵,莫非我有三頭六臂,才能在短短一炷香內將東西搬走,再上閣取物?”

“婉娘一直同我在一處,有一上樓看燈的女婢也可作證。再則,你將鑰匙給我,囑托上樓取刻章,我卻未見刻章,自此便下樓了,暗格中本就空無一物,照你那麽說,詩筒這種東西,我也藏不到身上。”

“陸夫人當動動腦子,想一想在我之前把鑰匙交給誰了,又是誰居心不良,將暗格中的詩筒放在我書案上,而不當在此處蠻橫質問,咬死不放!”

陸錦繡正要張口,院外卻響起通傳,打斷了她。

“君侯歸!郎主到!”

眾人向外看去。

只見李箖瑯身著紫袍,頭戴素冠,緩慢踱步進了院中,他的身側還跟著風塵仆仆的李覃,眼底有些烏黑,像是多日不曾好好休息。

兩人身後同樣也是火把高燃,隨從眾多。

轉眼就將陸錦繡這邊的氣勢給壓下去了。

李箖瑯站定,不明所以地環視一圈,知是又不太平,就沒什麽好臉色地問:“我不過出去幾個時辰,接兒歸家。這又是怎麽了!”

李覃側眸,瞧了眼神態奇怪,似是精神不濟的晞嬋,皺了皺眉,沈默思忖。

這種場面,陸錦繡自覺不好出頭,就揉額不道。李甄窈跳了出來,憤憤不平道:“還不是晞嬋!我就說她心思不純吧?阿兄才走幾日,她就打上了梨花樓四樓的主意,居然趁著阿母給她鑰匙去拿刻章,開了暗格,卻不拿刻章,將阿兄放在那的詩筒偷了去!贓物就在她房中,證據確鑿!”

“阿父阿兄你們還不快將她趕走?她就是穆廷年派來的奸細!不然已經兩不相欠,她又為何不走,賴在咱們李家?”

李箖瑯呵斥,道:“甄窈,不得無禮!你個小丫頭懂個什麽,還不快回你房裏待著去!”

見李覃並未阻攔,李甄窈跺了跺腳,心不甘情不願地回房去了。

走之前還瞪了晞嬋一眼。

晞嬋不理她,只是望著一言不發的李覃。卻聽他只是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:“東西在哪?”

仿佛並沒有珍藏之物被偷的震怒,也像是在沈默克制。晞嬋看不懂他,但他周身忽如其來的冷意,隨便是誰都看的明白。

這般重視,多有仆婦在心裏暗嘆,晞嬋要遭殃了。

就連婉娘的臉上也帶著擔憂,君侯對她家女郎的情誼,對那寶物的珍視,高下立判。

本以為君侯回來她家女郎就有人撐腰,可現在她不敢這樣想了。

但求君侯高明,不要相信他人構陷,誤會女郎。

不一會兒詩筒就被取過來了。

但裏面卻已經是空無一物。

李覃拿過,什麽也沒說,一個人進了閣樓。

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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